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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心


黑色的夜晚裡,只留下盈月的皎潔亮光灑落。路燈下,空蕩蕩的街道上,只剩下一名男子走在這寂靜的夜裡。厚重的眼鏡,筆挺的西裝穿著,再加上一個老式的公事包。他的腳步很輕,臉色有些蒼白,頭髮裡也摻雜著無數的白髮。不加修飾的外表,加深了他原本應有的年齡。眉頭緊皺,無數的煩惱都跑上了他的臉,但又好像突然間想起了什麼事情,硬是擠出笑容,想帶著最好的心情回到家中。

今天的他,不一樣了。畢竟,他的幸福已經到了。戶頭裡所積累下來的錢,已經達到了當初約定好的目標。今天起,他將有一個甜蜜的家,一個他夢寐以求的家庭。他想試著大笑,想笑出他高興興奮的雀躍心情。但,笑聲被咳嗽聲所替換,笑出的也不是滿心歡喜,是黏在他手上熱呼呼的血液。他好難受,咳嗽也未停止。他試著深呼吸,想穩定情緒。在這美好的夜裡,豈能被這血液所震懾住。他抽出手帕試著擦乾那污穢之物,越擦,手帕就越髒,心情也隨著越失落。一個男人經過無數的波折後,卻沒有童話故事裡美好的結局。他早知道了,咳出血來早已不是第一次了,他只是一直很勉強,只是為了那他曾許下的承諾。他大笑,是被眼淚所陪襯出的笑容。很瀟灑,笑出了空虛寂寞的心情。很難過,哭出了一切歸零的哀傷。延續著笑聲,兩行淚水夾雜無數情感滑下,灑落於塵土,付諸於大地。

一個孤單的身影,悄悄地摘下眼鏡擦拭那無止盡的淚。淚不盡,心也難平。他試著讓自己笑起來有朝氣,勉強抬頭看向前方。依稀,他似乎看見了前方昏暗的巷道中有個身影移動著。他戴上了眼鏡,想看得更清楚。那模糊的身影緩緩移動著,直到完全走到月光下時才看得清楚。一身輕便的服裝,綁了個簡易的馬尾,看起來像是喜歡簡單方便的人,但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是如此精細。

「菲凡,妳怎麼……」那男人驚訝,又更加努力地擦掉臉上的淚痕。換上了笑容,又接著續道:「妳怎麼會來這?」
菲凡停下了腳步,臉上浮現出懷疑的神情。她瞪視著他,似乎有點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。

「菲凡,我跟你說。我阿,終於完成了。」他握住了菲凡的右手,等待著菲凡給他一點什麼驚喜。但菲凡依然是懷疑,沒有任何動作。他也只是笑了笑,並深情地凝視著菲凡的雙眼。

「菲凡,我……不對,不對!」他放開了菲凡的手,向後退了幾步。「妳不是,妳到底是誰。妳不是菲凡,菲凡的眼神不是這樣。妳是誰,妳滾開。」

他激動地大叫,面對這個不是菲凡的人,他格外氣憤。他想轉身逃離,卻又被體內的一陣不舒適感控制。他不斷地咳,不斷地咳出鮮紅的鮮血。好難受,他跪倒在地上,不間斷地咳著。衣服手上一片紅,完好的只剩那被丟在一旁的公事包。那人悄悄靠近,無聲無息地。他依然痛苦,卻試著逃跑,並不斷地大叫:「滾開,妳滾開。」

那人停下,望著跪倒在地上的他,無動於衷,表情始終沒有變化。
他呼吸開始變得很急促,霧氣模糊了眼鏡,也籠罩住了心。鮮血依然湧出,淚水仍舊無法停息。

「為什麼?我連最後的話都還沒跟她說,為什麼來的是妳這陌生人,不是她。我好不容易完成了,我即將追到的幸福,為什麼我這麼不堪一擊,為什麼我沒辦法撐到最後。我不甘心,不甘心……」他完全地攤倒在地上,他已經看不清了,什麼都看不到了,唯一只剩的呼吸,也將在短短數分鐘後停止。永遠的不甘心,或許……

「不甘心,人在死前總是說出不甘心。什麼叫做人類,人類或許是世上最愚蠢的生物。但為什麼你能分辨,這樣的我與她呢?這也是人類嗎?不甘願的人阿!請您允許我傾聽您的心,傾聽您不甘願的心靈。」

月光下,她緩緩扭動身軀,在轉眼間,幻化成銀白色的模糊物體。緩緩地,觸碰人心。慢慢地,傾聽內心。



「從公事包裡的身分證來看,應該是現年29歲的張治平。沒有明顯的外傷,但從屍體上研判,死者先前吐過大量的鮮血。真正的死因,還有待進一步檢驗。」

「恩,先將附近的監視攝影器調閱出來,其餘的等驗屍報告出來後再討論。誰去通知一下這人的家屬阿!還有,先別讓閒雜人靠近這裡阿!」大山指揮著現場的員警處理一切,這是今天早上接到的報案,是由一位一大早起來晨跑的老先生發現的。現場沒有打鬥過的痕跡,死者外表也沒有受到嚴重的衝擊,死因跟總總一切都還有待調查。

大山起了身,脫掉了白手套。將剩餘的一切都交代好了後,便跨出了黃線,開著自己的愛車離去。他緊記著今天是怎樣的日子,努力地想將晚上的時間全部空出,不過一早就接到這樣的案子,不先把禮物準備好恐怕會來不及。經過了數家裝飾豪華精美的店面,大山最後選擇了一家外表毫不起眼的店。說是為什麼,可能就是一種感覺吧!店名很簡單,就寫著「希望」這兩字。推開了門,沒有漂亮的店員小姐招呼,反倒是圍過來三個小朋友,不停嘻嘻地笑著。

「哥哥你是我們今天第一位客人哦!」一個留著小平頭看似5歲左右的小孩說道。

「都是我做的哦!」另一位身形比起其他小孩來得嬌小的小孩說。

「是院裡面的大家一起做的!」另一位戴著眼鏡的小孩敲了剛剛的小孩的頭,生氣地說。

「你又打我,嗚嗚嗚!」那身材較嬌小的小孩哭了。

「別鬧了,再這樣下次不帶你們來了!」一位女性從後方走了出來,簡單的馬尾,純樸地穿著是給大山的第一印象。「對不起,妨礙到您了!請問您需要什麼嗎?」

大山差點忘了來這裡的目的,他環顧了一下四周,是很舒服的裝潢。

「我逛一下好了!」大山起步走動,卻被那三個小朋友互相拉扯,一會到東邊展示區,接著又被帶到西邊展示區。那三個小孩還不停的吵嘴,爭奪著這些作品的好壞。大山笑了笑,這或許正是小孩的可愛吧!那店員看了有點生氣,走了過來。

「不要打擾客人,你們先到一旁去。」這時那三個小孩才識相地走開,但仍不停地吵著。

「對不起啊!小孩就是調皮。這些都是孤兒院裡的小朋友做出來的,縱使沒有比外面的那些精緻,但他們的認真絕對是值得您參考。」大山點了個頭,靜靜地看著臺架上的作品。有茶杯,風鈴,筆筒……等,看得出來這些作品都是出自於稚氣未脫小孩的雙手,純真又可愛。大山又笑了,他想他大概來對地方了,因為心裡的那個她總是喜歡一些稚氣的東西,尤其是出自於小孩的手的東西。

「總共是530,收您600,找您70,謝謝!您的每一份心意,都將成為這些小朋友的希望。」店員給了一個甜甜的笑容,而那三個小朋友則是圍在一旁,討論著大山買走的那些作品是誰做的比較多。大山推開了店門,裡頭傳出好大一聲的「歡迎下次再來」,這讓大山更覺得這家店的可愛。坐上了愛車,放在口袋裡的手機也正好響起。

「組長,影帶調出來了,發現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,你先趕快回來!」警員匆匆掛斷,看來這件案子似乎不單純。大山發動了車子,準備前往警局。就在即將駛離的那一剎那,那店員似乎也遇上了急事,匆匆的出了店門。大山沒有特別注意,但卻總卻有一股不好的預感盤旋於心頭。

「這是當晚附近監視攝影器所拍到的畫面。明明前一秒還好好的,可是直到這裡。」員警按下停止鍵,畫面剛好定格在一陣銀白色的煙漸漸飄出的那一剎那,停了一下後員警又按下了開始鍵。那陣煙擴散地很快,只見監視畫面一片模糊,接著什麼都看不見了。

「這畫面一直持續了有半個鐘頭,然後……」員警直接快轉,停在3:45的時候,接著又按下開始鍵。畫面仍然是一片白茫茫,直到45分切到46分的那一瞬間,畫面才又恢復正常。

「監視器呢?沒有問題嗎?」

「沒有,完全沒有問題,而且那臺是剛設置不久的。」

「附近所有的監視器都調閱過了嗎?」

「是的。可是只有這一台呈現奇怪的景象,其他都沒有問題。而且沒有直接拍攝到案發現場的攝影機。」

「死者的死亡時間呢?」

「法醫初步驗定是在3點30分左右。其他正常的監視器都沒有發現有人在當時經過,除了這台拍攝到怪異景象監視器。」

「可惡。再去找專家處理畫面,其他人再到現場勘驗,看有沒有可疑的線索。」

「是。」員警們有朝氣地離開,卻又有另一名警員進入。

「報告,死者家屬到了。」

「好,請她到偵訊室等候。」

大山趕到了偵訊室內,卻被眼前這站在窗前女人嚇了一跳,原來是剛見面不久的希望店的店員。

「請坐。」

「謝謝。」那店員輕輕地坐下,臉上露出滿滿的憂愁,與剛剛的神情相差甚大。

「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碰面,先自我介紹一下吧!」

「喔!是剛剛的客人。對不起,我……叫陳菲凡。」菲凡似乎一直想著什麼,想得很深入。

「嗯……這樣我很難問話。簡述一下你跟死者的關係吧!還有死者的交友情況跟是否有跟人結怨。」

「他沒有朋友,他一直都不是很擅長跟人溝通。我……我是他的女朋友,是在孤兒院裡認識的。治平他也是在孤兒院里長大的,長大後時常回來孤兒院裡陪小朋友玩,然後就是……認識了。他是一個在嬰兒時就被拋棄的小孩,因此也沒有親人。治平沒有什麼心機的,他不可能去跟人結怨,他也不可能……會死的。」菲凡的眼睛裡閃出幾許落寞。

「你男朋友的事我感到很遺憾,不過沒有其他的線索了嗎?」

「對不起……」菲凡的精神似乎有點恍惚。

「嗯!今天先到這裡好了。留下您的基本資料後就先離開吧!小劉,送她回去吧!」大山順手招了個員警,但菲凡只是搖搖頭,在匆匆留下手機號碼跟地址後便離去,大山連攔都來不及,而剛走進的小劉也感到納悶。

「對了,組長。有一件事情,我總覺得有點奇怪。」

「說說看吧!」大山從椅子上爬起,伸了個懶腰。

「就是那名死者的手機裡只存有一組號碼,就是剛剛那名陳小姐的。也是因為他的手機未關,而電話簿裡又只有一組號碼,我們才會順利地找到陳小姐。我是想說,如果是一般人的話,應該不至於電話簿裡只存有一組號碼吧!」

「這可不一定吧,還得要查查他的通話紀錄。順便查一下他的經濟情況,說不定會查到與案情有關的線索。小劉,就交給你啦!」

「是。」小劉宏亮地應了一聲後便踏出偵訊室。

大山拿起那張填有菲凡基本資料的表,或許要完全解決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吧!


一指敲著黑白相間的琴鍵,叮叮叮地響出一段細細的旋律。Do Do Sol Sol  ……他停頓了一會兒,似乎在思考著如何敲出下一個音。很簡單的旋律,很簡單的音階。但豆芽般的音符卻完全跳出了他的腦袋,五線譜早已不平行地交會錯雜在一起。他索性生氣地按下所有的音,對著鋼琴賭氣地吐了個舌頭。但隨後又開始敲起同樣的音鍵,試著找回所有的記憶。

菲凡停下了筆,聽著這陣熟悉的旋律,斷斷續續間的綿綿思意。菲凡丟下了筆,衝出了房門,直奔孤兒院裡唯一放有鋼琴的大教室。

「治平。」菲凡推開了教室的門,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。剛剛的期待感瞬間從她的內心散開,一股失落感填補住了空位。她落寞地走到鋼琴前,只有一張被拉開的鋼琴椅,沒有人坐在上頭。菲凡呆愣著,一股莫名的難過由心頭竄升,她坐了上去,將十根指頭貼在鋼琴上。一首小星星慢慢的奏出,變化萬千,思緒交錯。輕輕地彈躍在琴鍵上,像跳著什麼舞,等著誰來和,等著一個不會再出現的人。

「菲凡姐姐。」一名留著長髮的小孩,輕輕拉扯了菲凡的衣擺,拉下了菲凡的思愁。菲凡悄悄輕拭眼角,摸了摸那名女孩的頭。

「怎麼啦?睡不著啊!」

「恩。姐姐你怎麼了,在等大哥哥嗎?」小孩天真的話語,引起菲凡一陣鼻酸,但她堅強的吸了口氣,蹲低了姿勢。

「他最近不會來了,姐姐帶你去睡吧。今天要講什麼故事阿!」菲凡牽起了女孩的小手,對著她笑了笑,將她帶離這充斥著淡淡哀悽的房間。 



路燈照亮了漆黑的巷道,大山剛停好車,正帶著他準備好的禮物,匆匆地趕往今天最後的目的地。卻在不遠處,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。他高興的走向前,輕輕地拍了那人的背。

「巧巧,你特地在這等我嗎?」那人沒回應。大山覺得奇怪,又再晃了晃她,那人才突然回神。

「喔,大山。你嚇了我一跳呢?」是一名身型稍嫌瘦小的女子。

「你才嚇了我一跳呢!怎啦,呆滯在路上。」

「沒事啦!對了,我還買了蛋糕呢,你該不會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吧!」

「當然沒忘啦,生日快樂。」大山輕吻了巧巧的臉頰。

「還好你沒忘。」

「我們回去吧!」大山輕輕握起巧巧的手。

「走吧!」

巧巧沒有提起剛剛所遇到的事,因為她不知要如何提起,也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。剛從蛋糕店拿到了小尺寸的蛋糕,還正愉悅著要怎樣歡度這快樂的生日,卻被一個突來的陌生人擋下所有一切。那是剛發生的事……

「是誰?」巧巧對著昏暗不明的前方喊道。

「是呼喚,好強烈。」那人聲音極為低沉。

「呼喚?什麼意思?」

「會死吧,至少。」那模糊的身影緩緩消失。

「為什麼?等一下!」巧巧奔向前,但那人早已消失。會死?那兩個字一直盤據在巧巧心頭,那指的是自己嗎?這樣的沉思一直持續到大山用力的晃了她,她才稍稍回神。縱使現在大山待在她的身旁,但她的內心裡依然有些許不安。終於,到了家門口前,巧巧停下了腳步。

「大山,如果……沒事。」巧巧嘆了口氣,仍然無法說出這麼莫名其妙的事。

「嗯?」大山懷疑的看了巧巧,隨後便牽起她的手。「走吧,吃蛋糕了!」

「嗯。」巧巧微微一笑。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吧!她安慰著自己。



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大山坐在辦公桌前,充滿疑惑地看著那張驗屍報告。

「主要死因應該是由於心臟的消失。至於消失的原因,這……實在難以判定。」

「怎麼可能?」

「死者體表並無傷口,裡面也沒有遭到任何利器切割過的情形。那個心臟,就像是在一瞬間自己消失掉一樣。」

「這真是怪了!」大山驚呼。「那下面這是……」

「依照研判,死者已是肺癌末期。如果沒發生這次意外的話,再撐也不過幾天。」

「嗯,好。辛苦您了。」那白袍法醫轉身離去,大山則轉著筆在桌前思量著。實在搞不懂這怪異的一切是怎麼回事,心臟的消失,肺癌……
小劉敲敲門,打斷了大山的沉思,拿著單子走了進來。

「這是死者這一個月來的通話紀錄,裡頭只有兩組號碼交替。一組是孤兒院的,另外一組就是陳菲凡小姐的手機號碼。另外,我們查過了死者的金融帳戶,裡頭的錢在今早已被提領一空。」

「被提領完了?」

「是的。我詢問過銀行員工,他們說死者每個月都會固定到銀行存錢,因此對死者面貌並不陌生,而對今早將錢全部領出的事也有特別留意,但是……他們也同時確定是死者本人親自提領。」

「怎麼可能是死者本人!」大山兩眼直瞪著小劉。

「我也一再確認過,但銀行員工堅決確定是死者本人,連監視攝影器所拍攝到的畫面也清楚顯示了的確是死者本人。」這話更加深了大山心中的疑惑。

「可惡,這是什麼怪事阿!看來我得親自去一趟。」大山抓起椅子上的外套,看了一下菲凡之前留下的住址資料,便帶著小劉離開了警局。


一閃一閃亮晶晶,滿天都是小星星。
掛在天空放光明,好像許多小眼睛。
一閃一閃亮晶晶,滿天都是小星星。

從孤兒院裡傳來陣陣稚氣的兒聲,一群小幼芽在裡頭蹦蹦跳跳著。開心的表情洋溢在臉上,令人不禁大嘆,多麼純真啊!大山循著地址來到,一進門便被這群兒童的活力感染,不自覺地心情也愉悅起來。而菲凡就在那群孩童中領導著,跟著笑,跟著鬧。發現了大山的來到,微微地朝大山跟小劉點點頭。

「需要喝點飲料嗎?」菲凡親切地招呼著。

「不用麻煩了。對不起,耽誤到您的時間了。」

「不會,這是我該配合的。只是,那位先生沒問題嗎?」

「放心吧,他可是已經有兩個孩子的爸了。」大山對著那群孩童笑了笑,而小劉正被他們包圍於其中,試著與他們打成一片。大山與菲凡站在一旁樹蔭下,開始了主要目的。

「妳是住在這裡嗎?因為我是循著妳的住址來的,來到這裡時嚇了一跳。」

「對,我住在這裡已經快十年了。當初只是因為工作,而現在我卻是愛上了這裡。」望著那群孩童,菲凡臉上盡是欣慰。

「很辛苦吧!」

「剛開始是,但後來這種感覺會變成一種喜悅,一種看著孩子長大的喜悅。」菲凡笑了笑。

「妳是否可以談談關於妳跟張治平的事。抱歉,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。」

「沒關係。」菲凡緩緩閉上眼。「如果那時不是他,我想這份工作我可能也支撐不下去。第一次跟他見面,是在這所學院裡。那一天,我正為一件打架事件而大發雷霆。那是兩個平時就經常吵架的孩子,只是沒想到那一次居然波及到了另一個無辜的孩童。我憤怒,我不知如何是好,只能拿起棍子,不斷的往他們身上揮打。他們沒有反抗,我的心裡就越慌,越失望。直到他握住了我的手,讓我停下動作。他搶下了棍子,還叫著:『這不是唯一方法,這不是正確的方法』。聽他這麼一說,我才恍然醒悟。是阿,我對這兩個孩子做了什麼事!他帶走了那兩個孩子,那一天,他帶著他們到醫院去探望那個無辜的孩子。然後,他又帶著他們倆去書局挑了幾本喜歡的書。我都忘了,忘了他們平時吵架便是為了自己的所見所聞,只是捍衛著自己所認知的事,只是很單純的,想多知道世上的一切。那時我才知道,我差點扼殺了他們的好奇心,差點毀了他們。自那時候開始,我開始用心地觀察每一個孩童所位於的領域,開始努力幫助他們前往自己未來的夢想。而治平,他也會經常出現,給我幫助,給這院裡更多歡樂。他是多麼善良的一個人,也是一個內向的人。不擅長於交朋友,也不擅長於交談。甚至,還是個大音癡呢!」說到這裡,菲凡臉上浮出淡淡笑容,臉上紅霞也暈了開來。

「你知道嗎,他居然連首小星星的音階都背不好。要我教他彈鋼琴,他連最基本的五線譜都看得亂七八糟。甚至有時候阿,還會像個小孩子似的對著鋼琴吐舌頭,他就是那麼可愛。他呀,連對我求婚時都是那麼害羞。真不知道第一次看見他時他的那股氣魄跑哪去了,而現在……」菲凡的眼神漸漸沒落,表情也不再欣喜。

「他就那麼走了!」淚珠子在眼框裡打轉著,菲凡深深吸了一口氣,強忍著繼續說下去。

「或許因為他自己是從院裡長大的關係吧,他特別了解這裡的孩子,而這裡的孩子也總是特別喜歡他。他是我見過,最天真的大人了。就連……我要他賺三佰萬作為結婚條件的事,他也很努力地去打拼。我不是……不是想要那些錢。只是……」菲凡停了下來,轉了身背對了大山。大山也只是沉默,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。畢竟,一切都發生了。停了一會兒,待著說者與聽者的心都沉靜些會,大山才開口。

「這還真是有點尷尬啊!」大山搔搔頭。「死者,張治平,是因為心臟無故消失致死,確切原因還在偵查。而還有一件事,如果他逃過了今天,那肺癌末期也可能會在近期奪走他的生命。」

「是嗎!逃不過一死阿!」

「還有一件事,今早張治平銀行戶頭裡的三佰多萬已被提領一空。如果有任何線索,請妳務必提供。」

「三佰……萬。」不停地落下,無止盡的淚水。她,在樹下,嚎啕大哭。她曾經試著忍下淚水,但,無法控制,再也無法,承受分離。只能用淚水,洗出滿身的哀傷。大山知道這必是結果,知道必會引起菲凡心中最深沉的思念。但是,這是責任,也是義務,無法避免,無法省略。

「警方會將妳列為嫌疑犯,因此任何調查還請務必配合。」

「嗯,這是一定的。對不起,今天讓你看笑話了!還聽我說一些毫不相干的事。」濕答答的臉上,強掛出一個笑。希望,或許這裡的人都相信希望。大山微微一笑,叫回了與孩童玩得不亦樂乎的小劉,開著車子回了警局。一路上,著急的小劉急忙想知道結果,卻只見得大山微微一笑。

「有希望,破這案子一定有希望。」


B 盤古 04-06 17:43 最後編輯 | [引用] [檢舉] [編輯] [刪除]


G 豪華茅廁保全 發表日期:2007-04-06 16:30:00 ( 4 樓)

喔,其實「……」才是正確的喔,他不是半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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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 盤古 發表日期:2007-04-06 16:32:14 ( 5 樓)



「救我!」身陷於黑暗之中,灰暗的氣氛包圍著。耳朵裡聽到的,盡是自己嘴裡大口呼氣的聲音。逃跑,冀望著在前方便會看到出口。絕望,那裡只是茫茫一片,連點光都沒有。吶喊著,希望著誰能將自己救出,脫離這渺茫無望的世界。張望著,除了悽慘荒涼以外,已經找不到更貼切的形容詞來形容這裡。累了,好累。順著身體的意思,癱軟倒下,卻觸碰到了一顆石頭。不對,那不是石頭,是一顆骷髏頭,是一顆早已失去肉體的骷髏頭。爬離,夾雜著恐懼不斷向前爬去。卻發覺,自己早已身陷在一片骷髏頭海之中。淚水恐慌無不顯現在臉上,誰阿,誰來啊!

哀嚎,不斷地哀嚎,現在自己還有什麼希望。疲倦,將沉沉地帶著自己睡去。而不明的前方,一個移動中的身影。是他,是那個自己深深愛著的他。努力地撐開眼皮,緩緩地爬向自己的摯愛。他來了,來接身陷危難的自己。一個笑綻放在臉上,幸福的笑,卻在笑後,見著了自己的摯愛倒下,鮮血不斷自他的背後淌出。爬向他,扶起那個為了自己而來的他。冰冷,蒼白,面無表情。尖叫,怎麼忍心看著他倒在自己眼前。誰,這又是誰?

瞪視著另一個矗立在前方的黑暗身影,手持著把大鐮刀的他,竟猖狂地看著眼前的兩人笑了。不甘心,不願意,不服氣。滿滿的憤怒爬上心頭,卻在鐮刀再度揮落之後,化為泡沫。死前睜望著摯愛,卻什麼都做不到。痛苦,也無法說出。

「不要!」尖叫著從夢裡醒來,滿身的大汗。夢境持續地驚嚇著巧巧,讓她抱頭痛哭。而一旁的大山被一聲尖叫吵醒,看著不斷哭泣的巧巧,想必是被惡夢所嚇到。大山輕輕拍著巧巧的背,不斷安撫著她:「沒事了,沒事了。」巧巧稍稍抬頭,猛然地撲進大山懷中。大山笑了笑,也緊緊將她摟住。



「歡迎光臨!」簡便的搭配穿著,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,已經三點了。菲凡為了準備明天活動用的道具,一直熬夜到現在。發現膠帶不夠用,才又匆匆趕到附近的超商。夜深了,除了一名男職員外,還有一位老婆婆。白髮蒼蒼,身上的衣物也破舊不堪,瞪大著眼看著架上食物,一付口水都快留下來的樣子。看看自己手上的銅板,卻只能搖搖頭,一步步走向茶葉蛋,走向這三天來唯一的一餐。店員一直用著鄙視的神情看著老婆婆,巴不得她快點離開。

菲凡晃了晃,終於找到了膠帶,正快步地走向收銀台時,卻也發現另一頭老婆婆也以蹣跚的步伐前進。握著手中的茶葉蛋,就好像呵護著剛出生的嬰兒那樣,小心翼翼。菲凡不忍心,一個箭步向前想去攙扶老婆婆,卻沒料到一聲槍響,嚇得店內三人同時蹲低。一名頭戴安全帽的歹徒,一進門便朝著監視攝影器開槍。

隨後槍頭指著蹲低的店員,店員也乖乖屈服,打開收銀機,一邊不斷掏出鈔票與銅板,一邊念著:「每次都搶超商,又不是很多錢,難道這社會真的變啦!真是墮落阿!」最後還惡狠狠地瞪了歹徒一眼,卻被歹徒更為凶狠的眼神震懾到,只得假笑敷衍。

「快!那邊那兩個,把你們身上的錢也全部交出來。」歹徒持續威嚇著,菲凡拿出了兩個50元銅板,丟了過去。

「這麼少!歐巴桑,妳的錢哩!」這一叫,那老婆婆竟哭了出來,從手中滑落兩個十元銅板,掉落在地上,發出響亮的聲音。

「拜託,不要拿走。我這個剩下的日子只能靠這20圓過生活了。丈夫死後,兒子霸佔所有財產,不肯奉養我,一個月只給一百元。現在我只剩20圓了,到月底卻還有十幾天。你全拿走了,叫我怎麼過活啊!」老婆婆的悲哀,讓菲凡一陣心酸。卻沒料到歹徒竟拾起地上的銅板,惡狠狠地說道:「那是妳家的事,不要到我這來哭哭啼啼。」最後還踹了老婆婆一腳,一把搶走老婆婆手上的茶葉蛋。

菲凡看了實在憤怒,起了身大聲斥道:「不要太過分了,給你錢就算了,幹麻這樣欺辱人阿!」歹徒聽了笑了幾聲,將槍口抵住了菲凡額頭。

「那又怎樣,相不相信我斃了你。」

「來阿!你就不怕等等被警察逮個正著嗎?」菲凡不甘示弱。而正發愣當中的店員,一聽到菲凡話,才急忙拿起電話撥打,嘴裡還不停念著:「不要扯上我啊!」

「那我也會先開了槍……」話才說到一半,歹徒隨即覺得一陣暈眩,頭頂似乎被什麼東西砸到。歹徒輕撫頭,一個轉身,想看看背後是什麼人,卻隨即又被重物擊頭,昏倒在地上。在歹徒身影緩緩倒下那一剎那,背後那來人也隨之漸漸清晰。

「治平。」一聲輕喚,菲凡訝異,卻也欣喜。眼前的那人,正是應該早已不在人世間的張治平。臉色依舊蒼白,只是手裡的公事包換成了手提箱,也正是剛剛拿來襲擊歹徒的工具。

「我等你,好久。」菲凡哽咽地說。卻沒料到歹徒一個起身,竟將槍架在治平頭上。

「不!」菲凡大叫。

「這是給你的報復!」一聲槍響,老婆婆與店員又再被嚇了一大跳。菲凡面無血色,眼淚又再滑下。卻赫然發覺,治平他安然無恙,因為他在開槍後的瞬間,已經搶下了槍,將歹徒摔了出去。這怎麼可能呢?眾人明明都看到,那槍已經開在他頭上。治平沒有說話,而歹徒卻飛也似的逃出超商。

店員兩腳發軟看著治平,治平卻緩緩轉頭,正好與店員四目交接。店員不敢再注視,卻驚奇地發現治平額頭裡緩緩浮現一個陰影,越來越清楚,最後竟跑出一顆子彈,掉落在地上。那店員臉色發青,強笑著說:「我去追歹徒。」後,便逃之夭夭。老婆婆似乎受到太大的衝擊,也暈炫了過去。這家超商內,清醒的只剩那治平與菲凡。

「你不是治平。」菲凡後退了兩步。

「三佰萬,在這。」那人放下手提箱後,轉身準備離去。

「就這樣,這就是最後了嗎?」

「妳知道的,我不是他。」

「是也好,不是也好。我不要這些錢,拿回去。」

「這是,答應過的。實現了,就該走了。」

「為什麼?不能這麼輕易,我知道你不會就這麼放棄的。」

「該走了。」那人朝門口步去。

「不能走!我只不過是,只不過是想要承諾,想要一個可以信賴的男人給我承諾。我會等待,我會一直等著他來,直到他實現。可是,這根本就不對。你不在了,我還要這些錢做什麼!你根本就沒有實現,我之間的約定。」大喊,菲凡多麼希望此人留下來。但見著電動門開啟,心裡卻也更慌。

「對不起,我知道這三佰萬很強人所難,可是我,真的,很愛你。因為我,一直等著要嫁給你,從一開始,就深深決定了。所以,我需要承諾,證明這一切不是幻覺。」那人一個轉身,回過來緊緊抱住菲凡。臉上,終於流露出表情。眼淚,在那人身上交織著。

「Do Do Sol Sol La La Sol , Fa Fa Me Me Re Re Do
Sol Sol Fa Fa Me Me Re , Sol Sol Fa Fa Me Me Re
Do Do Sol Sol La La Sol , Fa Fa Me Me Re Re Do 。」輕輕吟唱出這首兒歌,卻惹得菲凡淚珠直下。

「聽,我終於會了,沒唱錯吧!只可惜這裡沒有鋼琴,不能彈給你聽。真是的,竟然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學這首小星星。」

「笨蛋。」菲凡埋首在那人,或許是治平本人懷中,解放出幾天來的思念。

「這樣的我,你還要嗎?」那人擁著菲凡,菲凡也沒再多說,只是哭得更用力。相同的夜晚,另一對情侶緊緊相擁,互泣著彼此的遺憾。

最終,那人放下沉沉睡去的愛人,拭去她臉上的淚珠,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,蕭灑離去。夠了,卻也該走了。那人眷戀地再看了愛人一眼,臉上充斥著不捨與愛戀。緩緩地踏出門口,順著一切走向盡頭,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。

超商店員畏畏縮縮躲在一旁,細查店內那來人是否還在。見裡頭只倒卧著一名少女與一名婦人後,才安心地踏入店內。警方早就將歹徒制服,只是個性怯懦的店員遲遲不敢回來,只因剛剛看到的恐怖畫面,看到似乎不是人的物體。

朝陽又再升起,過去已經過去。菲凡推開了希望店店門,手裡還提了個手提箱。看著招牌,她的笑容如同這朝陽般,燦爛美麗。


「已經結束了。」巧巧躺在床上,望著天花板發愣著。大山已去上班,還在床頭留下卡片。巧巧無心再去開啟,只是愣著,思考著。

4

「那我等你哦!不要讓我等,我可是會生氣的。拜!」蓋上手機,巧巧亨著輕快小曲,換上一套淡粉紅色的小洋裝,替自己的臉上增添些胭脂,在鏡子前照了照。覺得髮型有些不滿意,撥弄了幾次,最後還是決定放下頭髮,讓一頭長髮飄逸在後頭。出門前還特地弄響了模樣可愛的風鈴,那是上個月生日大山買回來送給自己的。叮鈴叮鈴晃著,讓巧巧心情相當愉悅。

鎖上門,踏著輕快的步伐前去赴約,大山特地強調這是個重要的日子,雖然巧巧搞不倒這是什麼意思。今天月光依舊溫和,涼風徐徐。地點不是很遠,巧巧也就沒特別趕。

想起第一次見面時,巧巧噗滋一聲笑了出來。那天巧巧剛搬來這裡,找不到自己租的房子。正當不知所措時,卻碰巧遇見呆站在一旁的大山,想說問一下路應該不是問題,卻越看越覺得他的模樣很奇怪。仔細一看,才發覺他正努力的用右腳磨蹭地上,一問之下,他才尷尬的說出自己採到新鮮狗大便的事。本來才在猜測這陌生的都市,人會不會很難相處。可是看到假裝正經跟他指路的大山後,便開始覺得這裡的人真可愛。也不知怎麼搞的,居然已經交往五年多了。

甜甜的滋味在巧巧心中化開,巧巧臉頰此刻有如蘋果般羞紅。只是相信大山後,心底便隱隱約約浮現一輩子。巧巧沒再多想,卻覺得自己越來越害羞,低著頭跑過了馬路。她沒注意四周,沒注意到一台黑色小客車急駛而來。那駕駛正講手機講得不亦樂乎,還好心警惕電話另一頭的好友「酒後不要開車」。

車燈刺眼,照醒了還持續在害羞之中的巧巧。駕駛不知道自己的車速接近120,只顧得與電話那頭的好友分享把妹資訊,卻沒注意到前方有人。視神經的傳遞速度似乎沒那麼快,當大腦響起警訊時似乎一切都太遲了。

「砰」,那駕駛傻了,傻到愣在車上。巧巧飛行於好幾公尺遠,鮮血從頭顱緩緩流出。駕駛嚇得臉色發白,雙腿發抖下了車,看見躺在路上的那人,整顆心都碎了。電話那頭還不斷傳出聲音:「喂,發生什麼事啦?我還沒跟你講上床的技巧欸。說話啊!」,「上你娘啦!」駕駛匆忙掛斷電話,用著顫抖的手指撥打119,希望這一切都還來得及。收訊似乎不好,駕駛一邊「喂」一邊走到遠處,現在他已經是全身都是汗。

巧巧意識很模糊,眼前一片都是霧霧的。再過不久,那意識也將消失。她模模糊糊想起很多事,以前家裡養的咪咪,現在在大學教書的弟弟,依然維持著簡樸鄉村生活的爸媽,還有大山。與大山第一次出國旅行,與大山共吃一份冰淇淋,一起看過的電影,還有那坨被踩在腳下的狗大便。

「巧巧,不要害怕。」那是大山的聲音,是從心裡傳來的,很清楚的聲音。

「你站在我面前嗎?」巧巧努力撐起雙眼,是一個模模糊胡的身影。

「不要害怕。」

「不了,已經不會再怕了。不是大山,對吧!你是第一次在暗巷裡那個低沉的聲音,上個禮拜那個站在我家前面的老伯也是你,對吧?」

「你知道的。對不起,我無法挽救你。但,我可以讓你的心意持續跳動。」

「這樣就夠了,謝謝。昨天我做了一個夢,夢裡沒有骷髏頭,只有一片花海。我可以看見,大山的笑容,縱使很遠,但我也心滿意足了。那個來接我的天使很美,很慈祥。」

「是嗎?有機會我也想看看那裡。你準備好了嗎?」

「嗯,叫大山不要責怪那駕駛了,至少他幫我叫救護車了。」

「會的,你的心意一定會幫你傳達到。」巧巧的意識開始消失,不覺得痛苦,只是有一陣溫暖,深達內心。就這樣,悄悄地,走了。內心的聲音漸漸消失,那人已接收了一顆心,讓它持續跳動。

另一頭,大山正開心的握著一個小盒子,準備開車前往地點。卻接道一通緊急電話,頓時一顆心像是被丟到了北極降溫,他發動了車子,趕往另一個地點,出事地點。

「對不起,都是我不好。」那駕駛跪在路邊,朝著剛下車的大山不斷磕頭。大山沒有理會,只是向著一具被白布覆蓋著的屍體前進。他跪了下來,掀開白布。清秀的臉龐沒有變,笑容也依舊。大山吻了那冰冷的屍體,將她抱在胸前。任憑鮮血染上衣物,大山只是深望著沒有生命的她,不發一語。從大山口袋裡滑下一個小盒子,碰著地上時,那盒子打了開來。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滾落,卻找不到戴上它的人。

「嫁給我,嫁給我好嗎?」大山拾起鑽戒,將它套入巧巧的右手無名指,縱使她沒有答應,縱使她依舊冰冷。

警方,救護人員,圍觀群眾,駕駛,沒有人真正了解,只是替著他們默哀著。大山直覺性的摸了摸巧巧的胸口,沒有溫度,他知道心臟的位置已空無一物。一個地點突然出現在大山腦海中,他緊急打了通電話,打開車拿了把水果刀後,便快速離開現場。跑,他知道該跑向哪裡,那裡將會是最後的終點,一切的末端。無聲的悲傷沒有換來淚珠,沒有換來言語,沒有抱怨,沒有氣憤。公園前的路燈下,是見面的開始。而公園裡的噴水池前,本應是求婚的地點。今天,也應該是求婚紀念日。

這是一座精心規劃過的公園,在夜晚更顯得美麗。但此時大山已無心觀看這些燈光製造出的浪漫,他穿越門口,快速的趕往水池。水池裡散出幻化萬千的水花,而前方已經站著一個人,穿著一件淡粉紅色的小洋裝,還有一頭飄逸的長髮。

「我知道你會來的。」那人說道。她面對著水池,那裡黃光與紅光正交會著。

「我也知道你會在這。」

「想知道一切吧!」

「說吧!說出這是為什麼?」大山握緊了手中的水果刀。

「說是為什麼,就像是一種本能吧,一種與生俱來的。在這世上,我也許不被稱為生物吧!只知道自己出現,就必須搶奪將死之人的心,使之延續跳動,直到那顆心完成使命,直到它不再跳動。我沒有形體,沒有自己的情感。在沒有心之前,我的模樣是變成委託者最思念的人。在有心之後,我就會變為委託者。第一次我拿走一個血癌末期婦女的心,那顆心驅使我,奔回她最愛的家,想見見她的丈夫,見見自己的孩子。卻沒想到,回到家後發現丈夫與一個女子在房間恩愛著,兒子也帶著朋友回家抽煙喝酒,還直喊著:『那個老太婆,成天只會管東管西,現在好啦,我自由啦!』。那顆心那時在我體內強烈跳動,最後,殺了所有人。」

「胡扯,自己犯罪別怪到別人頭上。」大山將水果刀朝向那人。

「犯罪,我何罪之有?我連個名字都沒有,我連殺人的情緒都沒有,那些是只不過都是那顆心生怨而造成。漸漸的,什麼為了財產阿,為了愛阿,一個個的出現。我開始,對人類這種生物失望。」

「還說你沒有情感,那何來失望!」

「是阿,也不知道何時,我開始有了淡淡的喜怒哀樂。為了先前孤兒院那少女,我甚至差點強迫那顆心跳下去。還好,那顆心自己靜靜的停了,我也將它物歸原主。」那人嘆了口氣。

「那你都知道,為什麼不救他們,不救巧巧。」大山喊叫,失落終使眼淚落下。

「我沒有辦法,我不能破壞生死輪迴,那是每個人出生就注定好的。我的責任,只不過是傾聽這顆內心的需求,傾聽他們最後的心願。人的不甘心,總是在最後才知道。可是我能怎麼辦呢,也就只不過盡力去完成他們所想要的最後。就像這顆心,不斷呼喊著,『陪著大山活下去。』」

「騙人,騙人。」那人飄然轉身,面對著大山,是一副與巧巧相同的面貌。而此時,那人臉上竟也留下兩行淚水。

「如果,殺了我能使你甘願,那就朝著我的胸口來吧。只要使這顆心停止,那一切就都結束了!」那人敞開雙手,閉上雙眼。

「你明明知道的,我下不了手。」水果刀掉落於地,一聲絕望的喊叫,直達雲霄。公園裡的人紛紛張望,尋找聲音來源。而此時,公園外頭來了數輛警車,大批警力衝進公園,嚇得公園裡的人不知如何是好。小劉第一個趕到噴水池,卻只發現右大腿中刀的大山。

「對不起,讓她跑了。」聽大山這麼一說,小劉也沒再多問。扶起大山,離開了公園。水池裡水花依舊,月光依然。閃閃爍爍的星光,沒有停下。涼風吹拂,今夜似乎特別寒冷。

5

坐在巧巧墓前,凝視著墓碑上的照片。墓前被放置著幾束花,香爐裡的香燃燒著。大山輕拭照片,就像對人一樣溫柔。想起發生意外前,為了某事而又再度去到希望店時的事。那裡沒有改變,依然有三位小朋友嘻鬧著。只是櫃檯小姐換成一位老婆婆,那老婆婆親切地笑著,穿著相當典雅。

大山不知道,其實這位婆婆是個被遺棄的老人,是那天菲凡遇見她,帶他回孤兒院,她老人家才有個善待她的地方。為了表達謝意,老婆婆就替孤兒院做些事。
菲凡從店後走出,依然是很簡樸的打扮。但現在她的笑,卻燦爛許多。

「歡迎!需要飲料嗎?」

「不用客氣了,只是來告訴妳張治平的屍體可以領回了。很奇怪的一件事,就是……他的心臟已經回來了。」大山覺得說出這事很奇怪,但菲凡只是笑笑。

「謝謝。」菲凡早就猜測到結果,也就沒有感到訝異。

「店名是誰取的阿?」大山似乎找不到話題,只好隨口問問。

「是治平,他相信著每件事都有希望,所以就替這店取名叫希望了,很樂觀的一個人阿!其實上次你來,是我們那個禮拜唯一一個客人。有時候想放棄這裡,可是每當看到店名就不忍心。雖然發生了很多事,不過可以的,我們會繼續下去的,會將這間店讓所有人知道。」菲凡憶起那一個晚上,心中便又更添信心。

三個小鬼頭出現在大山腳邊,手裡各抱一疊傳單,對著大山笑著。

「那就請幫我們多多宣傳啦!」菲凡微笑。希望充斥在所有人身邊,菲凡已經將三佰萬規劃好,準備用來替孤兒院奉獻更多。那一天,大山覺得真是快樂。
大山躺在墓前,受傷的大腿不再疼痛。

眺望著天空,白雲飄在藍天中,微風吹過,便變化成各種形狀。人生阿,豈不也是變化萬千,但如同白雲飄散在藍天中,人豈不也是活在世上。希望會出現的,大山笑了笑,起身後伸了個懶腰,正準備踏步離開時,卻因眼前一個人影而停下腳步。那人身著一套淡粉紅的洋裝,還有一頭飄逸的長髮。看著大山的眼神,十分真摯。

大山收起神情,卻衝向前一把抱住那人。沒有言語,卻是滿滿的安慰。巧巧,或許該那麼稱呼吧!

「原諒那個肇事司機吧!是這女孩要我對你說的。」

「我知道的,巧巧不喜歡苛責於人。你會讓這顆心一直跳下去吧!」

「會的,會一直跳動到你的心也停止跳動那天。」

「謝謝妳,巧巧。」

「大山。」巧巧眼淚滾落在大山背後。

在墓前,大山牽起另一個巧巧的手,兩人幸福洋溢的表情劃開了冰冷的氣氛。他們大步離去,心意彼此交織,交織成另一個嶄新的一輩子。

而墓碑上,那已逝的少女照片上,也映著一個好燦爛的笑容。祝福,已經悄悄傳達開來,盼著他們,幸福一生。


<完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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